年少匆匆不留光影[新闻]

年少的时候,我们常常觉得天不怕地不怕,世间我最大。觉得自己为了梦想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但是我们常常忘了,因为是梦想,所以它停留的是在远方。当有一天靠近它的时候,它已经不再是梦想,也就不再是你想象那原来的模样。

01

苏薇薇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能将拖垮自己的那一身赘肉减掉。所以在她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推开岭南路三号楼705的房间时,看着脚上已经破裂并且流出鲜血的水泡,她只是推推鼻梁上300度的眼镜,然后一屁股坐在落满灰尘的地上,丝毫没有抱怨的意思。

那间房子已经有些时日没人住了,虽然灰尘满天,可是家具倒还一应俱全。苏薇薇欣喜若狂起来,今后,这里便是她的训练基地了。

木佳楠不信苏薇薇有减肥的决心,她听到苏薇薇的计划时,嘴巴都笑歪了。她捏着苏薇薇肥嘟嘟的小脸蛋说,其实你有这个想法我相信,现在谁不是天天叫着减肥啊。我都打算以后中饭用苹果代替了。可是苏薇薇你能拒绝零食的诱惑吗?

木佳楠说完以后嘴巴从前面歪到后脑勺,然后扭着她那纤细的小蛮腰,姗姗离去。

那筷子一样纤细的小蛮腰,苏薇薇只在梦里感觉长在自己身上。

她受不了木佳楠的嘲笑,毅然不顾老妈的反对收拾行李奔外公留下的旧房子冲去。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她甚至选择了徒步走过去。岭南路离苏薇薇的家至少有三里,苏薇薇还随身带了两个巨大的行李箱。

用木佳楠的话说,苏薇薇疯了。

02

从搬到训练基地的第二天开始,苏薇薇就看到对门的王亚每天进进出出,她从门缝里偷偷看着王亚锁门又开门——每个清晨和傍晚都重复着这样的动作,却就是不与王亚碰面。

她不敢。

苏薇薇自小就有两个梦想,一个是拥有木佳楠的身材和脸蛋,另一个就是和王亚谈一场感天动地的恋爱。但是在她第一个梦想没有实现之前,她丝毫没有勇气开始第二个梦想。甚至,那个梦想应该可以和中国足球夺得世界杯划到一个等级。因为实现的几率微小到用放大镜都看不出点儿倪端。

在靠吃水果度日以及运动过量的威胁下,苏薇薇终于抵挡不住麦当劳的诱惑。在她吃完三个汉堡喝完两大杯可乐打了一个饱嗝以后,她开始后悔,如果时光可以倒回去,那她一定会让自己的吃相变得些许的斯文,至少不用这么狼吞虎咽像个乡下来的草妞。因为苏薇薇的饱嗝刚打完,就看到她想见又害怕的人——王亚端着盘子口瞪口呆地子立在她面前。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苏薇薇幻想过和王亚的各种见面方式:比如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傍晚,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木棉树下优雅转身的时候刚好遇到出来散步的王亚;又比如她站在教室楼顶望着天空朗读自己刚写好的新诗时,王亚边鼓掌边走过来和她打招呼;最差劲的也应该是在食堂打饭的时候,凑巧两个人挤一张桌子吃了一顿难以下咽但心情愉快的饭……

但是现实是残酷的,不美好的。

苏薇薇落荒而逃,而更让她后悔不迭的是,在以后的日子里,王亚对她的印象最深刻的便是这次。他对她说,嗨,你就是那个一口气吃完三个汉堡喝完两大杯可乐的女生吧,我知道你。当时,我还一直想向你求教胃口怎么能那么好的问题呢,可惜那次你跑开了,很是遗憾啊。

苏薇薇在心里生完气以后想,王亚是该多吃些,他瘦得真让人心疼。

03

其实苏薇薇能和王亚搭上话还成为朋友应该感激木佳楠,但是真的面对面见到了王亚,苏薇薇却丝毫没有开心的意思。麦当劳的碰面,在苏薇薇看来,那只算是陌生人之间的偶遇,过个三两天谁还能想起谁。所以当木佳楠突然将自己推到这个穿着格子衬衫的少年面前时,苏薇薇带有很大的恨意。

还这么胖,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木佳楠毫不理会苏薇薇的想法,按部就班地把苏薇薇带到了王亚面前。

想到自己的“汉堡可乐门”,苏薇薇心里很难过,想都没想就跑开了,留下王亚伸着手尴尬地搁在半空里。

没有准备好将自己的装备配置到最满意的状态,这样的唐突相识,完全不是苏薇薇愿意看到的。不过这也不能怪木佳楠,她又哪里知道苏薇薇的苦心,全因为面前这个少年。

木佳楠说,薇,你减肥计划执行的不错哦,真是苦了您了,天天吃苹果还做巨多运动。

苏薇薇嘿嘿一笑不作言语。本来她可以理直气壮地拍着胸脯说,那是,姐说过的话什么时候没算话过。但是现在她的脑海里全是王亚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吃完三个汉堡喝完两大杯可乐的样子,罪过罪过。

这边苏薇薇还没罪过完,就又听到木佳楠说,对了,薇,你上次写的小说不错,校刊主编看了,还说要见见你呢,一会儿跟我走。

苏薇薇心里的罪过又大了,因为校刊主编是王亚。

苏薇薇额头上的汗变戏法般地冒出来,虽然让王亚注意自己就是苏薇薇当初写小说的目的,她想让校刊主编觉得我们学校也有写小说写得不错的才女并且大有亲自见一见这位才女的冲动想法。但剧情发展太快了,某人已经拥有了柳如是的才华,但相貌相差实在让人感到尴尬。苏薇薇急了,正想找个理由推托,眼前却突然飘来一个人,他穿着格子衬衫微笑着对木佳楠说,你旁边的同学就是那位才女吧?

苏薇薇心里慌了,但事已至此,她也只好接受命运的安排。她低着头,胡乱想着自己接下来要拿出什么样的微笑待人时,脑袋上方就传来了王亚的声音,嗨,你就是那个一口气吃完三个汉堡喝完两大杯可乐的女生吧,我知道你。还一直想向你请求关于能吃下那么多东西的问题呢,可惜那次你跑开了,很是遗憾啊。

……

04

苏薇薇似乎受了刺激,她的减肥计划开始加重,她愤愤地用电脑打印出完整的计划表贴在床头、写字台前,甚至是马桶上。从那张表上可以看出,除了上课时间不能占用,苏薇薇恨不得其他时间都在做着与减肥有关的事。没办法,爱情的力量大过天。

苏薇薇整晚整晚穿着运动服跑步,跑到精疲力尽肚子也严重抗议的时候才回去自己的基地。每次流着满身的臭汗站在门前,苏薇薇都对着王亚的门发上一会儿呆,想象着王亚此时正隔着房门在里面吃饭做作业写小说洗澡睡觉,心里就闪过一丝甜蜜。肚子也不饿了,精神又开始饱满。然后握紧拳头在心里喊着加油加油。

都与喜欢的人这样咫尺了,吃点尔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等苏薇薇冲完澡打开电脑里看到写了一半的文档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还要不要继续写下去呢?写得越多,好像状况越糟糕。苏薇薇徘徊着,犹豫着,然后便看到电脑旁边的那支银色的钢笔。

那是支派克笔,是第一次看到王亚的时候,他获得的奖品。全省青春校园短篇故事大赛,就在他们学校举行。苏薇薇对这类活动一向没什么兴趣,都是木佳楠在扯着她喊,快看,那个得奖的还是个帅哥。人又帅,又有才华,哎呀,极品啊,听说是我们学校的哎,怎么之前没注意呢。

苏薇薇对木佳楠这种腐色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不过在她抬头看到王亚那张脸时,却感到自己的脸也开始滚烫。不过好在她人肥皮厚,所以倒不担心会被木佳楠看出什么倪端。苏薇薇后来想,其实她也跟木佳楠一样的好色,所以那天起她就开始对王亚以及他手里那支派克钢笔垂涎三尺。不过苏薇薇不比木佳楠,她是属于闷骚型的。

好像就是从那些日子开始,校刊在苏薇薇的视线里出现得相当频繁。而木佳楠更是整日抱着校刊看得废寝忘食。后来才注意到,原来主编那一栏名字标的是王亚。苏薇薇的小心脏“扑腾”一声就跳了出来,她紧张得不行,苏薇薇冒出一个想法,她要写小说投稿。

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对于她这样的文学白痴。不过苏薇薇看看教室外面,夏天的木棉树开得正茂盛,就像她的小心脏,都要膨胀成整个宇宙了。

许是那种膨胀程度增长得速度还行,在知道木佳楠已经想方设法地混进校刊做编辑时,苏薇薇的小说已经开始出现在校刊上,登在醒目的位置,离主编那一栏的距离相当近。苏薇薇紧张地握着校刊,觉得自己离梦想好近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05

从那个时候开始,苏薇薇的梦想里多了一个要和王亚谈一场恋爱的信条。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苏薇薇一口气喝完了一瓶冰镇矿泉水。她站在镜子前看看自己肥胖的样子,对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十分佩服自己的勇气。

但其实最有勇气的事是在看到木佳楠同王亚一起回家的那个下午,她推推自己鼻梁上300度的近视镜竟然跨上单车做起了跟踪的勾当。她在心里求祖宗跪先人的保佑千万不能让木佳楠先得手啊。

后来她很失望了,因为木佳楠坐在王亚的单车后座前行不到一公里的时候,就把她的纤细的玉手环住了王亚的腰。

夕阳的余晖洒在炽热的大地上,洒在苏薇薇满头大汗的额头上,洒在风中路过的蒲公英种子上,还洒在色狼木佳楠的裙摆上。

苏薇薇的脸就像入秋季节的栀子花瓣,破碎得无声无息。她跳下单车,站在西凉桥边望着夕阳退去的半边脸也决定掉头跟着它一起回家。但是仿若上天年少时也留下过遗憾的青涩故事,所以她善待了同样正处在青涩时期的苏薇薇。在她掉完头以后,她看到了地上那支闪闪发光的派克笔。

其实这算是很意外的事情。这同苏薇薇一直设想的王亚高调拿着这支很有纪念意义的笔亲手送给她的情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苏薇薇激动完以后开始变得恐慌不安。她觉得她必须要还给失主,做一个路不拾遗的好学生。

第二天苏薇薇便寻找还笔的机会,但她发现做个好学生还真难。特别是在看到王亚仿佛发现了自己在跟踪他的时候,他的眼睛似乎在四面八方都若隐若现,苏薇薇就四面楚歌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行为就成了跟踪。她只是踮着脚尖,借助着大树或者花坛移动身体,猫着腰用双手遮住脸,从指缝间望着前方王亚的身影,然后尾随其后。

她做这些仅仅只是想把笔还给那位失主。但是在王亚猛然或者无意间转过脸时,苏薇薇的小心脏就咔嚓咔嚓像被园丁修整的乔木,成为地上的狼藉。最后在王亚走向木佳楠的时候,苏薇薇终于放弃了做个好学生的打算。

派克笔从此易主。

06

不知道什么时候,木佳楠成了校刊主编的得力助手。苏薇薇看着校刊上王亚和木佳楠的名字紧挨着,自己写得再好名字也在下一行。开始有点儿失落,不过她转过头来看看木佳楠扭着纤细的小蛮腰,如同栀子花一般清秀的脸,身上还飘来淡淡的香味,只能轻叹英雄难过美人关。

苏薇薇开始有点鄙视王亚了,准确地说是鄙视一切以相貌取人的男同胞。她嘴上指责一切社会上女人受到的不公平待遇,甚至都有点儿同情芙蓉姐姐。但是当天晚上回家就把自己的行李打包,不顾老妈的反对一定要离开家里的一切食物诱惑决定减肥,决定给自己装备一副魔鬼身材,以实现心目当中伟大的梦想。

每个人都有青春,青春里都有梦想。或许有些梦想会随青春一同流逝,但它一定比整个青春还要盛大。

苏薇薇便被这梦想牢牢地指引着,大有天地都不怕之势。她对着木佳楠嘲笑的声音在心里呐喊,苏薇薇你是刘亦菲转世,你是张曼玉化身,你是苏菲·玛索投胎。呐喊完以后发现这些人都还健在,她差点儿就成僵尸上身。

苏薇薇发疯一般地做剧烈运动,她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朝她呼喊,瘦了瘦了,你又瘦了,你很快就是中国的苏菲·玛索,木佳楠都比不上你。继续努力吧,想想不久的将来全校的男生都把目光聚焦你,王亚也把目光聚焦你。苏薇薇越想越心花怒放,越是怒放越增加了跑步的强度,强度越来越高,直到自己爬楼梯的时候轰然倒下。

死妮子,你真的疯了。那是木佳楠对躺在病床上刚睁开眼的苏薇薇说的第一句话,说完以后她就心疼地上前抱着她。她说,你个傻瓜,何必这样为难自己呢?

苏薇薇刚想挣扎着说胖了没人爱。可是眼角的余光里却跳出一个人来。他还说,胖也是一种美啊,我一直想胖呢。

是他是他真是他。

苏薇薇恨不得从床上跳起来以刘翔哥哥的速度冲出去,但是无奈她一身赘肉还没减掉,实在笨重。最后的结果是她无力地倒在床上,看到王亚盯着自己肥嘟嘟的脸肥嘟嘟的身体,还惊喜地对她说,原来你一直住在我家对面啊。我们是邻居还同校,最重要的我们都有文学爱好。而且我还一直想认识你,真是缘分啊。

07

天有不测风云兮,祸福谁知。

苏薇薇在后来的日子里想,也许当初为了知道王亚的地址跟踪他,又在知道他家的对面有一座空房子要出租,然后对木佳楠谎称为了好身材搬去外公旧房子锻炼的一切行为都太过鲁莽。因为仅仅是为了靠近一个人,她采用的这种偷鸡摸狗式实在是太过招摇。所以最后导致的结果是王亚说,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上学一起写故事,而且你还可以教我怎么吃胖哦。

苏薇薇紧张到不行,让她恐怖不安的第一件事就是那支派克笔。她在那个所谓外公的旧房子里握着那支派克笔徘徊踌躇,思考着编个什么天衣无缝合情合理的借口来解释这支笔为什么在她家里住了这么久然后再顺理成章还给王亚。因为按照这样的形势发展下去,被发现是必然的。要是被人家发现了的话,苏薇薇就是跳进黄浦江也洗不清了。

另一件事就是苏薇薇不敢跑步了,她甚至不敢出门了。虽然王亚在她晕倒的时候救了她一命,按理说她应该感恩戴德然后以身相许,但是在王亚那双如同莫名湖水一般清澈的眼睛注视下,她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她害怕见到他,在她还是个胖子的时候,她不能在王亚的面前就这样毁了自己。

就像那天,苏薇薇上学时为了避开与“恩人”见面,准备骑单车绕远路而行的时候,还是被突然冒出来的王亚迎见。苏薇薇吓了一跳,自卑在大脑里占了上风,所以她加速飞奔,马力之大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转眼就消失了。

王亚摸摸头,这么胖也能骑这么快,真是榜样。

苏薇薇开始无时无刻不责怪自己,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是这么胖,体重丝毫没有下降的意思。明明都是大好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即使不能站在面前也可以和他肩并着肩站在同一平行线上。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不配。就好像她电脑旁边一直摆着的派克笔,她放在那无非是在提醒着自己,苏薇薇,为了梦想,你要减肥。

不过就在那个时候,上天又眷顾了她。让她除了自卑之外,还长进了一分傲气。那个下午,一封校办寄来聘请苏薇薇当校刊特约编辑的信件,里面用了大量的词汇来夸赞她的才华以及文笔。最后苏薇薇的脸红得像个苹果,屁颠屁颠去了校刊报到。

其实苏薇薇收到那封信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拒绝,毫无疑问,在她还没瘦身成功之前让她和王亚一起办公,不如让她去死。但是后来苏薇薇看了那一长篇褒义词之后忽然给了自己一个很好的理由决定跨出一步。她觉得女子靠相貌吸引异性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她需要开创新时代。

女子有才底气足。

08

苏薇薇变了,用木佳楠的话来说,是文学改变了一代少女。

现在的苏薇薇除了上课就是做运动,除了做运动就是写故事。但是在王亚面前,苏薇薇还是个小丑。有主编在的时候,特约编辑都在别的地方忙。但是主编好像对特约编辑特别照顾,他常常对她说,薇薇,你的文笔真是不错。

他叫她薇薇,就好像亲密的小情侣。苏薇薇的脸就又开始红,不过她想别人一定不能看到,因为她的皮还是这么厚。她甚至都觉得王亚是不是与别的男生不同,喜欢脂肪女?她开始自问自答,一定是的,不然怎么会叫那么亲昵的名字。

苏薇薇觉得她这次的选择没错,女子有才要比有貌底气足。而为了爆发出自己才华的魅力,苏薇薇更是奋笔疾书,把主编那份工作也做了。她写得确实好,写那些年少青涩的爱情故事,广受学生欢迎。很快就成了学校的名人,名气一下盖过了大才子主编王亚先生。

主编很欣慰,他说,薇薇,我就知道你最棒。放学有时间的话可不可以请你去彩蝶轩吃冰激凌?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苏薇薇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苏薇薇了。我是木佳楠,我是苏菲·玛索,才华很重要,我成功了成功了!

年少的时候,我们常常觉得天不怕地不怕,世间我最大,觉得自己为了梦想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但是我们常常忘了,因为是梦想,所以它停留的是在远方。当有一天靠近它的时候,它已经不再是梦想,也就不再是你想象那原来的模样。

当苏薇薇兴高采烈地赴约时,王亚的话题便一直在说她如何吃得这么胖上。王亚说,薇薇,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想认识你吗?我真的好羡慕你的身材,吃得肥嘟嘟,浑身都是肉。我妈就一直觉得我太瘦了,我也觉得自己很干瘪,所以一直想请教你哦。每天吃什么容易增肥?吃多少呢?是不是要不停地吃?最好是不运动对吧?你觉得我有可能吃胖吗?有可能吗?

其实苏薇薇也好久没吃过冰激凌了,她一直怀念它们的味道。甜的像蜜,入口顺滑。经过喉咙,滋润食道,放松全身。但是那天的冰激凌,苏薇薇觉得就像一块石头,很硬很臭,难以下咽。

哦,原来,你只是想请教一个胖子怎么才能吃胖的问题。

苏薇薇一泄千里。她没有觉得王亚伤害了她,事实上人家也根本没有这个意思。人家只是想吃胖,肥嘟嘟的浑身都是肉,脸像个皮球,还长了两只短象腿,跑起来听到肉在身上欢腾的声音。

可是,这听起来不仅不像是夸赞的话,而且怎么还让人觉得呼吸困难?

09

苏薇薇的自卑重新占了上风,以至于把她的满身才气也压了下去。她想了想,自己再怎么改变也成不了木佳楠,木佳楠就是木佳楠,苏薇薇也只能是苏薇薇。半年了,她还是肥嘟嘟的苏薇薇,那纤细的腰还长在木佳楠身上,根本没有转移的意思。

第一个梦想没有实现,第二个梦想就越来越远了。

那天在彩蝶轩,苏薇薇微笑着拿出纸和笔,一条一条,把增脂肪的食物给王亚列了整整三张。王亚欣喜若狂,仿若整张脸都开出了栀子花的模样。夕阳的余晖透过蓝色的窗帘洒下来,洒在他的脸上,洒在那些纸上,洒在苏薇薇不安的眼睛里。

她在来之前准备表白的勇气,终于被自卑的身材和脸蛋耗尽。苏薇薇想,其实木佳楠坐在你的单车后座上的那个下午,夕阳还真是特别漂亮。

其实喜欢一个人,一定要他知道吗?你站在他的远方望着他那张微笑的如同栀子花一样的脸,即使他身边站的不是你,也能闻到风中那花开出的香味。

苏薇薇终于没有瘦下去,她也没有再拼了老命地做运动不吃饭来减肥,她搬出那所旧房子的时候,木佳楠扭着她那纤细的腰刚好跳上王亚的单车。风从窗外呼啦啦地刮过,吹乱了苏薇薇的头发和她一直惶恐不安的青春。

苏薇薇的才气似乎也一发不可收拾,笔下的故事让每个学生看得废寝忘食哭天喊地。每个下午放学的时候她都最后走,站在走廊里望着王亚载着木佳楠离开。看他们笑,看他们打闹,还看飘在风中的木佳楠的裙摆。它就那样摆啊摆啊,摆过了整个年少。

10

苏薇薇再次见到王亚的时候,他们都已大学毕业。

不知道是谁发起的高中聚会。地点是在以前学校附近的一个小饭店里。苏薇薇一进门就看到一大帮人挤在一起,高歌欢舞的,个个都像没有长大的孩子。她只顾搜索那个人的身影,她又开始紧张不安。她想看到那个人的脸,可是又害怕看到。因为她还是那么胖,混身是赘肉,脸圆得像个皮球,皮肤还比以前更黑了些。而就在她思想开小差的时候突然被一个人拍了肩膀,是木佳楠。

美女木佳楠扭着纤细的腰,化上淡雅的妆,活像是从广告牌里走出来的模特。苏薇薇没有给她大大的久违的拥抱,因为她的手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那个一直骑单车载她的少年,如今已长成了高大帅气的男人。他说,嗨,薇薇,你还是这么胖。我还是这么瘦,你那些方法对我好像起不了一点儿作用。

是的,她还是那么胖,他还是那么瘦。青春不在了,但他们都未曾改变。

那天苏薇薇的酒没喝多少,她一直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王亚的一举一动,他谈吐大方,举止优雅,越来越优秀。她想,这本就该是他应该有的样子。苏薇薇有离开的想法,但是她刚起身的时候突然被王亚拉起手,他说,薇薇,我们干一杯吧?

苏薇薇的小心脏又开始小鹿乱撞,在他面前,她永远没办法让自己不紧张。眼前这个男人,她跟踪过他,为了靠近他写过很多故事,还偷偷地收藏了他的派克笔这么多年。是他,让苏薇薇的整个青春与众不同。

所以苏薇薇说,好,让我们为了青春,干杯。

后来苏薇薇想,也许那不是喜欢,她没有为王亚做过一件感天动地的事,甚至都没有讲过几句话。他们之间一直都平淡似水,没有惊起一丝波澜。唯一让她拥有的是,整个年少时期,王亚的名字一直占满着她的小小心房。她就站在他的远方,看他的青春如同烟花一般盛开绽放,带给她永不停息的心跳。

其实年少的喜欢,哪有那么多的天荒地老。时光一去不复返,它带走了我们的青春,也带走了我们青春时期的梦想。唯有一样谁也带不走,便是青涩的暗恋。因为有些事情,美好只因短暂。有些人,喜欢是因距离远近刚刚好。

就像一朵没有开过花的栀子树,它永远都不会有凋谢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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